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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都
山
歌
黄昌盛
图/文
山歌民谣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在从事生产劳动的过程中创作出来的,它语言朴素真挚,曲调流畅优美,反映了劳动人民的喜怒哀乐。它是用最简单的音符、最随便的调子唱出人们心中想说的话,如山民们上山割松脂,无聊时唱山歌,既可以透透气,还可以表达一番情感。
但是,由于时代的变迁,如今城里乡下很少有人唱山歌了,山歌已经濒临灭绝,如果这些会唱山歌的老人去世了,那么山歌也就失传了!因此,我多次陪同永春县文化馆、一都镇镇文化站人员深入一都镇民间采访,尽力把这些美好的东西记录下来。
在永春县一都镇的双溪、南山、黄田等地,我们倾听了10多名“山歌手”演唱的《手巾歌》、《艰苦歌》、《唐仙记》、《陈三歌》和《石榴歌》等80多首动听的山歌,虽然曲调相近,但是歌词皆来源于生活,美妙无比。会唱山歌的老人年龄最大的是77岁的陈兴党,头发苍苍,满口金牙,但声音嘹亮;年龄最小的是51岁的春花,已经做奶奶了,唱得最好。他们都是在解放前学唱山歌,在种田、割松脂等体力劳动的间歇唱山歌,可以单人唱,也可以对唱。 一都镇光山村南山这个角落,解放前一到晚上,农家里处处传出山歌声;改革开放后还没有电视时,山歌也曾复兴一阵。但随着老一代人的去世,农村也听不到山歌声了。陈兴党介绍说,就是想唱,儿孙也不让唱。嫁到双溪的李宿喜欢山歌,出嫁前后她曾用毛笔抄录了好多本歌词,年老后也请人用钢笔抄写,她的歌词、歌谱、磁带最多时装了整整一个大布袋,实在是一笔宝贵的财富,可惜近年来逐渐遗失。她能不看歌词如哭如泣地唱上半个小时。
为了让老人们能回想起当年唱山歌的意境,有一次我们让几个老人聚在一起,你一段我一段地对唱,充满激情,许多歌词充满了对生活的写真,表达了对理想的追求,令人叫绝。几位老奶奶唱起那些《艰苦歌》,声泪俱下。因为旧社会妇女受压迫,山歌能表达出她们的反抗心理。当然,在流传中山歌也不断得到修改。《手巾歌》、《唐仙记》、《陈三歌》(有149回)和《石榴歌》等唱的还是一个个动人的完整的故事。 有的山歌讲的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。如单唱:“树要大丛才有荫,水要大港才会清,火要大把才会光……”如对唱: “什么没骨半天飞?什么没骨滚土沫?什么没骨爬山岭?什么没骨蛀柴皮?”
“田倪没骨半天飞蜈蜞没骨滚土沫,蛟稳没骨爬山岭,白蚁没骨蛀柴皮。”
“什么出世直溜溜?什么出世弯甲球?什么出世‘三股打’? 什么出世费千秋?” “称杆出世直溜溜,称钩出世弯甲球,称索出世‘三股打’,称锤出世费千秋。” 又如对唱:你的四句是真通顺,问你何时响雷公?何时下大雨?何时吹大风? 对:我的四句是不通顺,二月惊蛰响雷公;六月十二下大雨;七月秋冷吹大风。 你的四句是真聪明,问你天上几尾龙?几尾龙江,几尾母?几尾出现,几尾游? 对:我的四句是不聪明,天上有五尾龙。三尾龙江,两尾母;三尾出现,两尾游。
由于子女反对,又怕邻里笑话,会唱山歌的老人们已经几十年没痛快地唱过了。平时有的忍不住偷偷地编些山歌儿来哼哼,有这样一首山歌,唱的就是禁令:“这久政府有规定,大小四句要放停,给您大小说不信,干部哪知会批评。”还有一首,也有异曲同工之妙:“解放算来三十外,舍人教你念山歌,你哪念歌要设我,捉你劳教去担沙。”
山歌里大半是情歌,山里人唱情歌,不会像电影里那样唱得文绉绉。他们见啥唱啥,开口成歌,妙不可言。他们的引用、比喻、想象和夸张,独具特色。男女情歌对唱一般富有挑逗性,歌词也常常随口而出,往往也有高潮处。
如采松脂的小伙子和砍柴的姑娘对唱,几个回合唱罢,小伙子有些招架不住,想要收场,口气软了下来,唱道:“一条路子走又走,对面娘子叫啥名,啥名啥姓给哥说,给阮这去免探听。” 姑娘见他想溜,便加强攻势:“一条路子走又走,对面娘子是您娘,小汉含饭给你吃,大汉作子不识娘。”
李宿是仙友村双溪家喻户晓的山歌“歌手”,人们都叫她李审,今年78岁了。但她身体还很好,现在还天天到田里摘草回来喂兔,还能穿针线。李审经常为乡亲们看病摘中草药,她特别善于治疗婴儿的疑难杂症。一到晚上,她还时常独自一人坐在小楼上唱唱山歌解解闷。她50多岁时,一次到田间摘草,遇到两个到山里扛木头的中年男子。那两个男人心血来潮,唱起了山歌——新作的菜篮六角星,摘草的娘子是很好生,兔子有喂多少只?一斤要卖多少钱? 没想到他们找对人了。李审熟练地对道:新作的菜篮六角星,摘草的娘子是不好生,兔子有喂几十只;一只送你不收钱。 男的紧唱不舍:十条丝线九条红,摘草的娘子很成人,郎君和你一起摘,和你作阵合两人。 那年代少有人动真格对山歌,李宿怕影响不好,不想跟他们纠缠,对道:十条丝线九条红,摘草的娘子不成人,君你赚钱作你赚,和我摘草见笑人。 可是那男的不罢休,只是有所收敛,问起正事:十条丝线九条红,摘草的娘子哪里人? 看那男的来劲,李宿也不愿输给他们。老实地回答道:摘草的娘子双溪人,我小名叫做李宿,嫁配南山是五房,上级政府有规定,分配双溪来分田,光山人口大多数,仙友大队中公田,农会主席有说定,要来双溪先报名,天亮赶紧光山去,证明打了我现走。(李审出生在光山村南山角落,嫁到仙友村的双溪角落)……
经过一段时间来对山歌的接触,我们也学会了一首永春山歌:“姑娘唱歌真好听,亲像二弦品箫声,山中的白花有名字,不知姑娘叫啥名。”
到春花家采录山歌时,我们主动引唱,使她彷佛回到了30多年前,山歌像流水一样在他口中哗哗流淌。离别时她还向我们“挑战”,用山歌对唱来互相告别,实在是动人美丽、难得遇见的一幕:
“日头未落照西山,娘子思君千万般,君你一时要返去,娘子心里没喜欢。”
“日头下西月起山,娘子思君无因单,家中有事要返去,明日再来谈喜欢。”
“日头起东月落西,哥你返去要再来,‘不窗’给娘看无返,害娘思想没因单。”
“日头起东月落西,郎君返去一定来,娘你心肝要自在,‘不窗’放荡想东西。” 我想,读者如果能现场听到那动人的一都山歌,一定会比用闽南话体会文中的歌词痛快百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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